母 亲

咀嚼着苦涩的日子，肩着生活沉重的纤，我的母亲走过来了。

——题记

　　母亲今年76岁了，她一生的确很苦。

　　母亲身高脸大嘴阔，皮肤黑黑的，属虎，山里人都说她八字恶。

　　母亲十岁成了孤儿，十四岁就嫁到了我们这古老的龙寨。十八岁前就生下了我们姐弟三人。

　　母亲怀着弟弟时父亲就饿死了。父亲离去时，母亲是那么柔枝嫩叶的。娘家逼她远嫁，婆家要她转嫁给叔叔。母亲看着襁褓里的我，泪扑扑地滴在我脸上。母亲哭自己“命丑”。弟落地后，母亲给他取名文武，喻意着母亲的希望。文武真是寒冬的暖阳，让母亲老活希望里。

　　我们姐弟三人张着嘴问母亲要吃的。母亲就去菩萨那里焚香，希望能平安熬出那苦寒的日子。

　　为了度日子，母亲含着眼泪做了乞丐。

　　为了度日子，母亲变卖了住房，拖着我们住进了古老的祠堂。

　　母亲如汪洋中的一条船，载着沉重的负载在暴风雨中苦苦摇摆。

　　文武大了，要上学。生活的纤绳勒进母亲的肩。她往返于山坡上，穿行在树林里，拾一篓一篓的红枞菌去换文武的学费。有次运气好，她拾了很多枞菌，篓满后还剩下一大堆；她等到天黑就脱下自己的长衣长裤，用枝藤将衣筒裤筒扎紧，将菌子装进去。在伸手不见掌的夜里瞎子般地摸在路途，在离祠堂五百米那高坎地段，一条大蛇从她腿间滑过，她惊慌，连人带篓从高坎上跌了下去……

　　母亲极疼文武。她把姐姐为她送的生日礼物——一只老母鸡卖掉了，给文武换了件新衣。文武的学习成绩很出众，考上了县重点中学。为了让文武在校住宿，母亲把珍藏多年，比自己心脏还重要的二对银子手镯卖了……

　　二十八年，母亲是世上最懂含辛茹苦的人，她呕心沥血尽一份责任。

　　苍天不负苦心人，十九年前那天文武接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母亲特别高兴，泪水模糊了双眼，干枯的手激动得发抖。文武真要离她远去时，母亲睡不稳，泪水浸湿了枕头。她知道儿子归“公”了。再也不可能同她厮守度日了。

　　日子如飞，四年一幌就过去了。一切如母亲预料，文武出大学后就留在了省城工作了，并很快地处了对象。姐姐也添了子。山里的变化很大，吃的穿的也比以前强了许多。

　　母亲的堂屋里贴满了大红大绿的“福”。母亲照例去菩萨那里烧香，希望日子过得更好。文武带媳妇回家过年，母亲看着如花似玉的媳妇心里好乐呵。当媳妇适应不了她的封建行为，儿子也一同怨她太封建太落后时，母亲漱漱的，深夜一个人暗暗地跑到父亲坟前大哭，因为她心里始终藏着那句“儿不嫌母丑”。

　　母亲的泪水感动着大家，姐姐批评文武：“别忘了这是个不能同他人攀比的家。”

　　文武恍然大悟起来，当着媳妇面对母亲陪不是，母亲欣慰得象孩子似的立即就露出了笑脸。

　　母亲深爱土地，钟爱油菜花。因为油菜花开，山乡润泽，春耕启航；因为油菜花浓郁的芬芳是土地深情的喷涌，是母亲对父亲的爱恋。那满山遍野的油菜花让母亲心潮澎湃，那金黄色的波浪让母亲彻夜难眠。油菜花开在春天，开在母亲的心里，开在丰收的希望里。

　　文武在大城里结了婚，母亲高兴得心都要跳出来。她暗暗地到观音菩萨面前作辑，望菩萨保佑文武夫妇早生贵子。

　　文武为婚房向银行贷款时，母亲闻讯在寨子里挨家挨户借钱，并连同她多年省吃俭用积累多年的三万伍仟元也捐了出来。她将凑齐的八万元用硬纸包好扎成一捆，连夜赶路送到文武手中。文武呆了，儿媳感动得热泪溢眶。

　　母亲如今被孙子那声“奶奶”喜得十分忙碌，常做粉糍粑和茶叶蛋。母亲同孩子乐在一起。

　　母亲坚贞守望儿女，她把一生的爱献给了儿孙，却很少想着自己，她的一生属于辛劳属于倔强。

　　母亲没有惊天动地壮举，也没有激动人心的誓言，却以她优秀品质和一生的拼博深深感动着儿女。母亲是儿女人生的航标，照引着儿女在坎坷的人生之路上不畏艰难奋勇向前!

　　【责编 陈菲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