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的腹里有一条纤夫的河,它九曲十八弯,怪石林立惊心,险滩众多动魄,先辈称它为辰河。
这条河从贵州大山里一路奔来,带着大山里的泉水叮咚和那犹如人的毛细血管稠密交错的万千细流,汇成了这条向前奔腾的河流。这里有洪水噬咬也有人的搏击。古铜色的先辈在这里留下了丰富的民族文化,吸引着颇有影响的中外作家不畏艰苦涉足,于是这里出现了《涉江》、《辰溪的煤》、《船过青浪滩》……
“朝发枉渚兮,夕宿辰阳,”出自屈原《涉江》。从诗中我们可以看到屈原乘着白帆木舟,朔辰河而上,目光过滤着两岸的景色,须冉飘飘,迎风踏浪来到辰阳的身影……
现代文豪沈从文对辰河更是一往情深。他14岁后,就随地方土著部队辗转湘川边境,常年行船在辰河上(见《从文自传》)。辰河流域的人事及山川风物在他的笔下是多么的恬静。他在《泸溪·浦市·箱子岩》写道:“在浦市镇头向东北望,可以看见远山上一个白塔,尖尖的向透蓝天空矗着。白塔属辰溪县风水,位置在辰溪县下边一点……箱子岩也是一列五色斑驳的石壁,长约三四里。石壁临江一面崭削如割切,河水深而碧,出大鱼,因而渔船也多……”沈从文在辰河上闯荡了5年,20岁时去了北平。1934年冬天,他因母亲病危从北平回湘西,又一次从辰河坐船,上行麻阳到凤凰。此时他已离乡18年,船行辰河,河两岸的风物及风土人情再次复活在他的脑海,日后便积淀于他的作品中。长篇小说《长河集》就是以吕家坪水码头为背景,写地方上一些平凡的人和事。
四十多年前,河中那木排和篷船上多了几声“哇哇”的哭喊,这便是几位纤夫的儿子向辰河报到了。迎着风浪他们长大了。为了继承和繁荣辰河文化,年轻的他们曾创办了辰河文学社,20多个年轻人聚在一起学习交流。在全国各地发表作品不少,曾创办《辰河》杂志,曾与山西《未来作家》杂志社联合办刊。几年的拉纤,他们前行了一段,在《湖南文学》、《小说报》和《大西南文学》等二十多家报刊上留下了艰辛的足迹。他们的追求和成就引起了社会的关注,《年轻人》、《怀化日报》和《农村青年》先后作了报道,《湖南农村报》曾以“在号中求索”为题对该社进行了专访。
辰河是一块充满血腥的希望之地,纤夫们肩背上道道血痕使他们的后代忘不了躬身前行的拼搏精神,于是,在这块文化底蕴丰厚的楚地上崛起了一代新人。他们曾被称为辰河的未来之星。人们都夸他们是一群有理想、有志向、有前途的青年。他们常从各自生活琐事的羁绊中解脱出来,聚在一起吟诗作文,互相切磋,传阅得意之作。他们还经常举办各种文娱活动,向社会展示他们的青春活力。当年文友中最突出的有邓宏顺,他曾几获文学大奖,出版了长篇小说《贫富天平》、《红魂灵》和《铁血湘西》,有《饭事》、《归案》和《一百元大洋》等50多部中篇小说被《当代》、《北京文学》及《收获》等名刊刊发,不少被《小说选刊》、《小说月报》和《新华文摘》等选刊选载;他荣获了“湖南省德艺双馨文艺家”称号,被选为湖南省作协副主席和怀化市作协主席。他是一座丰碑,是辰溪人和辰溪文学的骄傲,将永远激励后人奋发!然不少文友却命运多劫难,有的甚至故去,有的为了自己的生计不得不放弃那个美好斑澜的梦,就如我去做生意好几年、混入行政忙“萝卜头”事又十来年;也还有个别的,被那个梦缠得死去活来、撞得头破血流仍不肯回头。
胸襟决定着作者的视眼,心灵丰沛的人才能成就文学。翻看当年的习作,不知不觉地又回到了当时的创作意境中了:“也许是命运,让我这个农家弟子飞不出祖辈的黄土,也许正因为这心理上的巨大失落,让我深深体验了农村青年的苦衷。正因为这种处境,让我根本想不到还能为故土上辛勤劳作的人们干点实事。”“也许是命运让我从废铁回收的熔炉里走了出来,成为一名青年工作者,在这多梦的年代……”每当此时,我就会觉得,现在的我真的没有当初的激情和才气了,体会到“创作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状况。也逐渐地明白,文学之路是一条充满诱惑、充满艰辛、五彩斑澜的梦幻之路,在遥远的地方有一座圣洁的殿堂,成千上万的爱好者怀着激情、怀着虔诚、怀着希望在这条路上跋涉过,有的似乎已经敲响了那扇大门,却始终走不进,更多的人是在中途就迷失了方向,重新折回到现实中来。因此,文学不是仅有激情就可以的,还需要恒心;有了恒心也是不够的,还需要灵气;有了激情和灵气还不够,还需要甘于清贫,耐得住寂寞。真正成功的人寥若晨星,他们是平凡中最见精神的人!
放弃自己的爱是最大的痛苦。我曾放弃新闻投靠文学,想躲进文学宫殿里自由翱翔,谁知这里也放松不了。年轻的狂劲让我遭到不轻的打击。有人对号入座,诬陷我指桑骂槐气得坐卧不宁,有人对我的作品进行非难与攻击……在忍无可忍下我不得不含泪离开了文学。
苦难是生活的馈赠。我虽经受了不少伤害与打击,但我回避而不甘沉沦、堕落和一蹶不振;经过生活历练之后,我更懂得珍惜生活和生命。让我认识成长是一种痛,只有经历这种疼痛才能蜕变破茧。时间验证一切,时光这把锋利尖刀戳穿嫉妒,揭露了诬陷,证明了事实;时间更磨平了一切,只要问心无愧的做人,上天会公正安排。我于束手无策中学会了淡然,学会了弯腰和低调做人,在岁月中磨圆了棱角,磨平了怨恨。我过早地放手,可生活没有辜负我,文学上受损了却在生活中收获了其他。
一场大病让我觉醒,让我倍感生命短暂,觉得人不该给生命留下遗憾,于是我又决定回来干自己喜欢干的事,想给自己不完美的人生打个句号。尽管才疏学浅写不出有影响力的东西,但还是能在作品中通过人物命运表达自己对事物的看法及观点,给人光明和希望。我立足创作反映现实,又展现艺术,然结果总是打不到点上,为此我非常遗憾和痛苦。
正当我苦闷寻找出路时,又一批辰河儿女涉江了,他们拓展了领域,于2015年6月28日成立了“辰河文化社”,一年来,他们组织辰河文化寻根活动十余次,编辑出版《辰河》杂志二期,杂志办得有水准,又有地方特色,深受读者喜爱。现在我又加入了他们的队伍,同他们一道前行,但愿自己的努力能对当今社会和人类有所慰籍。
历史翻开了新的一页,繁荣文艺的钟声已敲响。正当我心潮澎湃时,中国散文学会和省作家协会的大门向我敞开了。我蹬上熊首山放眼,“走遍天下路,难过辰溪渡。”的画面不再存在。整天“突突”地响个不停的噪声早已远去,江面不再油污,碧绿的辰河深深地吸引着我。这里经过漫长的沉睡之后幡然省悟,如今二岸筑起了防洪大堤。堤上栽种了不少树木,林多了空气鲜了,高楼彩灯闪耀。如今白鸶更多了,处处鸟语,处处欢歌,我无法控制自己,跟着唱起“武陵雪峰亲吻着你……”,我把歌唱给朝霞、唱给河流,唱给树林唱给晨风,唱着唱着,晨曦从江面冲出……
面对新的一天,我决定不再停留,下山后,从柳树湾大码头出发,乘船到辰河里吸取养分,用笨拙的笔绘一幅美丽的蓝天与白云,为辰河地域文化寻根再扬帆,真正做到把根深深扎在辰河中,做到与人民群众苦在一起,乐在一起,爱在一起,恨在一起,贴在一起,想在一起。为辰溪文学的茁壮和繁荣添砖加瓦。
作者:周 昕,男,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在《雪峰》、《年轻人》《芳草》和《湖南文学》等公开刊物发表过小说、诗歌、散文,小说《短命碑》获全国文学社团征文二等奖,散文《母亲》获全国大学生征文一等奖。
【责编 杨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