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站在家门前的禾坪场里看对面那直耸云中的山峰,总认为站在那山巅手可摸着天。自认为那就是大人常说的“顶天立地”。
上学后我渐渐地明白了“天高海深”,也怀疑着儿时的想法。
一个星期天,我早早地起了床,吃了几个红薯,腰背一把柴刀,穿上爬坡的解放鞋直冲屋对面那山下,早上七点还不到就开始了攀爬,通过四个多小时的艰辛,上午十一点多来到了山顶,到了山顶我首先手向上一伸,没摸着任何东西,翻头眺望,天还是离我那么遥远的。于是我立志爬更高的山,要做“顶天立地”的好男 人。
随着岁月增大,我渐渐明白了许多事。我深知人生是个不断跨越的过程,我也越过一山又一山,爬的山不断增高,今年九月我来到了喜马拉雅山脚那“那根拉”,越过了我人生的最高点海拔5190m。站在那我不能呼吸,鼻子嘴巴发干;但我背了一罐氧气,坚持不吸,考验自己的耐力,除非我因缺氧而昏厥,因为我太想蹬高去“顶天立地”了,但我还是未能,我还是下山去了那木措了。可那天夜里,我梦见自己奔到了山顶,猛然抬头,我发现自己站在了那个神奇的图景下,离天是那么的近,仿佛伸手就可以擒下天上的飞禽,我想象自己是一个侠士,把剑问天下?
那年,我翻过玉龙雪山来到香格里拉地质公园,站在海拔4400多米的高处,山风吹得呼呼地响,从我的身上刮过扫向谷底。那阵风,掠过丛林的尾巴,林木便开起了舞会,摇摆着四肢。那泠泠作响的山花,扬着笑靥,与我做着同样的姿势,仰望着那片蔚蓝,那片云海。
那年,站在华山南峰顶那块标着“高程:2154.90米”的标志性石碑边,望着那蓝天白云,我像一个花的精灵,行走在天地间,渴望着鹰的自由式。那种自由自在的飞翔,每一个旋转的动作都典雅得令人难以置信。阳光下洒落的白花,一阵一阵地飘落,是鹰的心事,还是它远行前的挥别?
那年,我跟县委书记进入了千古文化名山—江西庐山,这座几千万年前平地之间兀然拔立的块垒式山峰,造就了庐山叠障九层、崇岭万仞的赫赫气势,伴生出峰诡不穷、怪石不绝的刚阳之美。当我被庐山的洁净和魅力无不感动时,天有不测风云,我站在庐山顶时狂风括起,天变黑了脸,暴雨跟着狂风扫了过来,让我的全身湿透,也让我领教了那风云变化和人生的难测。
......
我用眼来观察这个世界,也用心来感受这个世界,可我又注定是一个寂寞的人,我那么喜欢一个人的世界,喜欢生活在深山里别样的感觉,喜欢孤单地行走在与天接近的高处不被打搅,更喜欢在无人的山顶默默地仰望着那片来自天外的神奇。
我不甘寂寞,喜欢站在山顶,仰望苍穹,看着天上的飞鸟自由地展翅。喜欢它们一闪而过的弧线,喜欢它们翅膀上面那种蔚蓝的天空,优雅得令人向往。 我喜欢赤脚站在山顶,在脚心与山峰融合的过程里,我可以听见松涛阵阵,可以看见天空飘来了一片云,可以触摸那片纷飞在风中的枯叶。
走过了千山万水,那天我还是爬到家门前那山巅。我静静地匍匐在山顶,以不动的姿势聆听着鹰与天空的絮语。那时候,四周静谧,空灵的风里淌着流水一般的韵律。闭上眼睛,在寂寞中突然顿悟……听着啁啾的鸟鸣声,融入空翠的青山。如果可以,我愿意在此闭上双眼,任那轻飞的细雨打湿我的窗棂。如果可以,我愿意就这样躺在山顶,静静地等待,等待晚霞满天飞。
在晚霞里,天地的衔接处像是一条天梯,斜斜地靠着山巅,慢慢地嵌入云里。我站在山顶,那个离天最近的地方,看着云彩从眼前走过,还有一阵风把树叶抖落。这一刻,天与地的距离仿佛能一跃而过,而织女的锦缎就这样,轻易地落入了我的掌心。让我高兴大跳地尖嚷:“我顶天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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