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辰溪新闻网>旅游文化>文艺创作>正文
跟俺爹俺娘转悠
来源:辰溪联社    作者:钟莉    编辑:陈仕国    时间:2015-01-19 16:38:31

  在俺那旮耷,经常看见一个大高个白发老头,挺着将军肚,手背在身后,挎着个保温水壶,大步地在前走着。一个头发花白的矮个老太太,提着点儿水果或点心,踩着碎步急急地在后跟着。河边,山坡,公园,郊外,满世界转悠的,那没准是俺爹俺娘。

  俺爹70多了,俺娘小两岁,身体都还行。自从最小的孙子上幼儿园他们彻底清闲下来后,就喜欢上了四处转悠。而且专捡那些有山有水有风景的地儿,有时一走就是一整天、几十里地。姐妹几个怕有什么闪失(俺爹有风湿老寒腿,俺娘有高血压),干涉过几次,没门儿。说是整天没事呆着头昏,睡不好,吃不下饭。又不肯跟邻居老头老太太们打太极、舞剑,嫌寒碜、闹得慌。并举例说明今年到北京旅游爬长城比同行的老头老太腿脚都利索,还爬到了好汉坡呢。不依不行,姐妹几个终是有些不放心。

  这天躺在床上灵机一动—— 反正俺最近也想锻炼锻炼,顺便拍点风景,又能陪着爹娘,一举数得啊。何乐而不为呢?于是决定从今天起跟着俺爹俺娘转悠。平时走近一点的地方,一个半小时,早上6点半起赶八点上班,周六周日去远一点,可以坐车步行相结合。

  今天去的是城郊的一个叫“六甲塘”的小村庄。一条干净的水泥路两旁都是收割过的稻田,稻茬留得很高,看起来还是金黄的一片,草垛挨着田边、屋角矗立着,散发出阵阵好闻的香气。还看见了久违的白鹭,像一个骄傲的公主,漫步,滑翔,可惜太早了光线不好,拍出来的只是一个白点儿。

  村里树木很多,看见一种像小铃铛似的一嘟噜,一嘟噜挂满了枝头的东西,俺娘说像皂角,倒是很漂亮。村子中央有棵百年的老枫树,几个人才能合拢。只是叶子还绿油油没一点变红的迹象,俺爹说起码得一个月枫叶才能红,到时俺们再来。

  防洪大堤

  俺爹俺娘是那种觉着自己的孩子哪儿都好,几天不见就念叨的老辈儿。虽然住得跟俺们兄弟姐妹们都不远,但是儿女大了各忙各的事,不再像小时候唧唧喳喳围着他们转,有时不免也觉着寂寞。

  现在有人肯跟着他们一起转悠,听他们讲些陈谷子烂芝麻的见闻、琐事,那股子高兴劲儿就甭提了。每天6点多就来敲俺家门了。为支持俺拍照片,总是选择不同的路线转悠。

  今天去的是防洪大堤。小城的防洪大堤于2002年修建,2003年正式启用,全长1450米,高50米。像一条白色的巨龙横卧在河畔,守护着人们的家园,与跨河的沅水大桥一起连绵成一条优美的风景带。成了人们喜爱的运动、休闲、观光的好去处。河滩上开着一种不知名的小花,这儿一小块,那儿一小块,浅浅的粉,嫩嫩的白,纤细的身子在鹅卵石缝里努力地向上伸展着,摇曳着,给人误入春天草原的幻觉。

  金秋季节,河水退下去很深,一半以上的河床裸露着,空气里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味。零星的垂钓者点缀着空旷的河岸,很有些水墨画的意境。岸边泊着几只乌篷船,正做着短暂的小憩。一排排鱼鹰鸹噪着,或嬉戏,或沉思,或驻足远眺。仿佛酝酿着又一次追捕计划。

  茅棚冲

  茅棚冲是小城谭湾镇的一个小村子,距县城大约十多里地,因刘晓而小有名气。

  听俺爹说,刘晓是小城建国以来最大的官儿了,曾任上海市委书记兼组织部长,驻苏联、阿尔巴尼亚大使,共产党中央委员等职务。小城的公园也以刘晓命名,以缅怀这位从小山村里走出来的共产主义忠诚战士,无产阶级革命家,杰出的外交活动家。

  周六,不赶时间,女儿也加入到俺们的转悠队伍来,美其名曰:特约嘉宾。有不负责带路,不提行李的特权。而爹娘就是主持人,负责讲解,带路,提行李(抢都抢不过来),俺是财政部长兼采购员。一行人十点多才出发,沿着村村通工程新修的水泥路,信步往刘晓的家乡走去。

  金秋少有的晴好天气,风和日丽。人们忙着在房前屋后的空地上晒稻谷;搭草垛;把空闲的田地整理出来种上越冬的蔬菜。黄澄澄的桔子;红彤彤的柿子;刺蓬蓬的板栗球,还有五颜六色不知名的野果,都沉甸甸地压弯了枝头。淡黄的菊,粉红的芙蓉,青翠的竹,调色板儿似的,引来女儿阵阵欢呼,到处一派丰收的祥和景象。

  看惯了城里人忙碌、麻木的面孔,农人友善,阳光的笑脸真让人格外亲切。他们会主动询问你们上哪儿去,是谁家的客人,要不要带路,并慷慨地拿出板栗,桔子让你们吃,不吃还会觉得你们看不起他们。

  安坪——小龙门

  安坪是小城南边一个历史悠久的小镇,离县城大约40多里,有全县最大的乡集。那里特产的红萝卜脆爽水嫩,消食解腻,有"赛鸭梨"的美称。用它做成的“酸萝卜”也酸甜可口,特别好吃。

  爹说俺们老家是安坪罩子冲村的,他几岁的时候还跟大人到修过家谱,只不过从太爷爷那代人就搬到县城里来,老家没什么亲戚也就很少走动了。

  “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家乡人”。大凡人老了对家乡更是依恋了吧,俺爹对安坪是“情有独钟”,连续带俺们到安坪走了两次,一次是乘车到安坪,溯小溪上行约30来里山路,用时6个多小时,至小龙门乡,再坐一个多小时班车回家。第二次是从安坪沿锦江往下走,约20多里村级公路,用时5个多小时至谭湾镇,再坐半小时班车回家。

  安坪至小龙门走的都是山路,由一条不知名的小溪相连。小溪两岸翠竹深深,以细细的楠竹居多,也有不少碗口粗的“孝竹”(一种坟头上常见的竹子)。俺爹说,对于这些长在屋前道旁的“孝竹”只能叫它的别名——蓬竹,因为它也是一蓬蓬密密麻麻挨着的,不然人家听了会不高兴。它的枝条柔韧性最好,剖出来的篾片又细又软,是上好的席料。

  小溪近人家的地方略显混浊,岸边也不时看见丢弃的塑料袋、垃圾。中间好长一段没有人烟的地方,溪水清澈见底,青苔点点,翠竹也更加婆娑可人。

  溪旁的山路由大青石铺就,是人们赶集,走亲访友的主要通道,经过多少年鞋底的磨砺光滑得照见人影。近几年交通发达起来,走山路的人少了,道旁的杂草、灌木乘机蔓延,倒显得有些荒凉了。

  这样的山路走着毫不费力,溪流也缓缓的几乎不见声响。渐渐地山路变得崎岖起来,这时要经过一座叫“狗爬岩”的大山,估计是人也要学小狗一样四肢着地的意思吧,以突出大山的陡峭。

  山脚有一座简陋的凉亭,不很漂亮,却很实用。青瓦盖顶,土砖封的北面,三面通风,两条长长的粗木料被来往歇脚的行人磨得发亮,露出木材本来的光泽。

  秋天的大山真是美不胜收呀,黄叶在枝头瑟瑟地欢歌,一会儿又打着旋儿飞舞,地上象铺了一层金色的垫子,踩上去软绵绵的,沙沙作响。白的、黄的路边菊,紫色的马兰花,无忧无虑,到处肆略着,开得比别处的野性。红红的野果玛瑙似的,诱人垂涎不已。走走停停,频频按响快门,也不感觉很陡,只是溪流淙淙,如仙乐响彻耳边,却隔着密林看不见。

  山顶有一座叫“庆云寺”的庙宇,外墙被石灰刷成白色,雕龙画凤的,映着翠竹绿树到很雅致,山门紧锁,门旁一幅“夹谷流清洗尘世,层峦叠翠连天宇”的对联很好地概括了四周的景象。出了一身的细汗,经山风一吹,惬意得很,感觉——心也变得空灵起来,想想人世间的纷扰浮躁真是没趣得紧,倒不如寻这样一个去处自在。

  深山,密林,清流,古寺,世外桃源般不由让人萌生禅意。魂游中,瞥见爹娘苍苍白发跟女儿红扑扑脸颊,顿觉肩头一沉,忙息神捻气取出几个柿饼、桔子放供台上,拜了拜,默念几句:阿弥陀佛。

  翻过大山,就好似从仙境走入人间了,人烟开始稠密起来,像个小集镇样的,爹说这里有个70年代很红火的国营兵工厂,响应毛主席“深挖洞,广集粮,备战备荒为人民”的号召,躲在湘西的大山里生产一种武器的引信和导火系统,有专门的铁路日夜与外界联系、运输。后来受到市场经济大潮的冲击衰败了,据说搬迁至湘潭附近转产了吧。只留下两条废弃的铁轨默默地诉说着岁月的变迁,见证着昔日的喧哗.....

  自小就喜欢火车的,可惜不能生在铁路边每天踩着细细的铁轨学走猫步,纵算是这两条锈锈的铁轨也让我倍感亲切,教爹抖着手给我拍了张轨道倾斜的留影。

  乡集——野渡

  这次到安坪恰好逢集,班车比平时拥挤很多,背篓、箩筐磕磕碰碰的,走亲戚的小孩兴奋地喧闹着,不巧,前排的老伯又抽着异常辛辣的旱烟.....不常坐班车的我和女儿都有点晕车,倒还要爹娘关照我们了。所幸不远,40几分钟下车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乡集的味道是嘈杂的,食物闹腾腾的香气;果蔬水灵灵湿气;畜便热烘烘的臭气。喋喋不休的禽;狂躁不安的畜;大呼小叫的贩;土头土脑的物什......有扛根几丈长的楠竹招摇过市的,有挑轻飘飘灯芯草卖的,有旗帜般摇着扒篱的;有环着自制木梯的老头,大声唱喏:“借光,借光”.....不由自主地被人群往前挟裹,仿佛置身于一条奔腾的河流,到处摩肩擦肘,跌跌撞撞,喧哗不已。一切,在女儿眼里都是从没见过的新奇。

  稍偏点的巷子,有中年理发师正当街献艺,干净的蓝布大褂,雪白的披肩,一个木制的脸盆架放着毛巾,香皂,镜子,看看竟是70年代的老古董了。见俺频频按响快门,理发师想来也是见过世面的了,不以为奇默契地配合着,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

  出了集市,人流慢慢稀了起来。过一座铁桥,这时又碰到那个环着木梯的老头,梯子早已放下,却斜靠桥栏杆上,不知从哪儿找来份报纸津津有味地读着,竟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般的悠闲。浑身沐浴着金色的朝阳,可爱极了。这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动,悄悄地拍了张照片,不忍打搅。

  贯穿安坪的那条河叫锦江,也叫麻阳河,往下与沅水汇合,都是长江的支流,昔日船来船往也很热闹的,现在公路四通八达,水路倒衰败了。不时有砂石船放肆地吼叫着,残忍地撕破了乡间的宁静。

  河滩上一群小孩子追逐着一台装沙的手扶拖拉机嬉闹不已,上坡时龇牙咧嘴儿地帮着推,下坡时一个个吊粽子似的挂车沿上荡秋千,看得我和女儿目瞪口呆,心惊胆颤。

  沿着小河往下游走,要经过很多小河岔,大多不很宽,有的要喊渡,可着嗓子大叫几声:过河嘞~~,就有小舟从不知哪个芦苇丛后或对岸老柳树下依依呀呀慢吞吞地摇了过来。一元一个人,也是很殷勤的招呼着,见女儿东摸西瞧好生喜欢,和气地教她摇摇橹,撑撑篙。

  还有的就是真正的野渡了,一根麻绳从河这边的老树下一直拉到对岸,上面系着一支小船,人坐上面拉着麻绳往对岸去,虽不需要很多技术,也让老小四人手忙脚乱,心悸不已。幸好对岸两个过河的帮着拉扯,才有惊无险地上了岸。拍下的照片,有朋友看了竟以为是在捕鱼,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拉渡”。

  【编辑 张文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