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四人合抱有余的参天古枫,矗立在道光屯村头山坳的风口处,水桶粗壮的老枝层层四面曲弯伸展,腿杆、手臂般大小的分枝,上下八方昂然张扬,大枝出小枝,粗枝分细枝,枝繁叶茂,撑出大片浓浓的绿荫,把这片蓝天和太阳遮蔽得严严实实,抵御着酷暑严寒,遮挡着风雨霜雪,年年月月殷及着这方村民物产,这方鸟兽禽畜,见证着这方山水枯荣,这方风景变化。
辰溪道光屯村确属生在深闺人未识的古老山村。这里不但有道光屯,还有柘木屯、王羊屯,“三屯”的古老之称,一屯一村,间距五里之遥。有史记载,汉以后就有“屯”的称谓,“三屯”之称源于明初,当朝出兵“五溪”征蛮,在此屯兵。可见其史之悠久古老,其山之边远高深,的确是深藏在海拔千米之上的峰峦重叠,林密丛深的烟云深处。
道光屯属“三屯”大村,亦是通往县城的出口。自谭家场乡驱车盘山蜿蜒而上,穿云破雾,在青枝绿叶的牵缠中爬上峰顶,再越过连绵山湾,稍有落坡处便 是平地道光屯。车停了,人轻了,跳下车来,极目四望,如入云霄仙境,一幅云蒸霞蔚的立体画卷铺展眼前。大树下的村庄就散落在这山上的山边,山边的山脚、山脚的山湾、山湾的山岭、山岭的山坳、山坳的山头处。我伫立大树之下,纵目远眺,心中顿生“群山生足下,云气漫胸前”的无限慨叹。眼下,四面的层层山脉仍地起伏绵延,大大小小的桩树乔木托着瓜棚滕蔓高高低低,疏疏密密地错落在大大小小,密密疏疏的自然村庄里,浓浓淡淡的团团绿荫在淡淡浓浓的烟云中缠绵依恋。如同幅幅水墨画活泼在田园、山间、村庄的上空。虽然时过中秋,可田埂山道旁仍有繁茂的青草,也有紫兰黄橙的野花,更有青青翠竹浓绿在屋前院后与远山的松林碧翠遥相呼应。近处见几片桔林柿树,叶黄果熟,金黄的桔子,鲜红的柿果如同红黄相间的小小灯笼,高高地挂在叶蒂枝头,在秋阳的映照下,一幅艳丽耀眼的画图鲜活地画在村庄的瓦屋白墙上。
漫步村头,见一位双目失明的老者拄杖前行,我急忙上前扶起老者的手,拉上了几句家常。老伯哎,你住哪儿呀?生活还好吗?“哎呀,好多啦好多啦,先前的土墙茅屋换上了砖墙瓦房,生活呀,荤菜不断,粮钱足用,经常还有我们村的潘书记上门来为我们残疾人量血压检查身体呢,感谢政府,感谢潘书记哟!”呵,村书记还会量血压呀?“哎呀!你是哪里来的贵客呀,不晓得吧?我们村书记既是书记又是医生,这十里八村的百姓都要来这里求医,还有百里路外的溆浦县人也要来这里治病,他是一个好支书也是一个好医生,还经常为特困户免费治病的。”啊,村人的话语,突然使我怦然心颤,这远离县乡的白云深处,天边村庄的百姓求医是何等的艰难啊,一位村支书能学有如此的技术特长和善待村民的慈怀,真的把党和政府的温暖注入了百姓的心田。
步出村外,有牧童遥指:“对面山脚处的那湾渠水像一条小溪,比城里的河水强多了。”我急切地跑了过去,确见一渠哗哗清流如玉带环山而走,如甘露滋养风物。这满渠轻轻漾起的涟漪,波波浪浪,流淌在这云海深处,实属人间天上珍奇的风景。难怪这田园花草、山边树木、土地庄稼都长得如此丰茂而鲜嫩,就连那收割后的禾蔸根上也抽出了嫩苗。眼前的山水田园,风物景情,陡然使我想起了古人的诗语,“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话水来。”我向同行的本乡邓老师和潘老师探问:这活水源头何处?“哎呀,这水的来路可远哟,是从5里之外山洞的阴河里引来的,听说村支书花了很大的代价,引领村民修复了这条早已报废的水渠,真的不易啊。”我站在清泉曲湾的渠沿上,胸中涌起了“岭树重遮千里目,渠水曲似九回肠”的感慨了。说话间,潘家明支书已站到了我的身边,“对不起,刘老师,我是到后山里板桥垅给村民打针去了,听邓老师电话说有位写文章的老师要来,我一直在盼望哟,辛苦啦,辛苦啦!”握手间,我感受到潘书记的手掌长满了老茧,结实的身子敦厚朴实,黑红的脸膛透出健康,话语轻声,言辞简单,像是一位吃苦耐劳的人。
“今年呀,全靠这渠水,全村有400多亩粮田获得了满收,1800人的大村,就有1500多人受益,还有人畜饮水也是从这儿分出去的。”潘支书轻轻慢慢地说,如同这清清的山泉,滋润清凉着我的心田。
“老师,能去学校看看吗?”我从潘支书说话时的眼神里看到他那祈盼心切的目光。
一块宽大的水泥操坪护着高高的围墙,钢制标准蓝球架配上两边的高杆灯,这在边远乡村小学里有这样的球场确是全县屈指难数的。学校老师告诉我:“多亏了村支部的艰苦奋斗,一身灰尘一身泥的操场已成历史。”是啊,活泼乱跳的儿童们正在洁净的地板上轻松快乐地跳跃着。
回到大树下的路途中,又突然有了新的发现,一片花团紧凑的花台正置村口的分路处,两条硬化的水泥公路坦然延去,一条通向辰溪,一条连着溆浦。公路两旁花木草丛正在生机蓬勃,与山边的葱茏林木,与村庄的楼宇秀阁、与田园的碧草沃土、与水渠的清泉绿波相映成画,一片诗情画意,飘浮云海,写进村庄。
大树下的村庄啊,你是温暖清凉在大树的怀抱里,如同大树一样,头顶蓝天白云,根扎丰饶沃土,在风霜冰雪中生长,在阳光雨露里碧绿。
【编辑 米承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