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思想的鹰在飞翔
来源:本站 作者:陈秀健 编辑:陈仕国 时间:2009-11-01 00:00:00
一只思想的鹰在飞翔
——读唐一凡诗文集《持湖一照》
近日,文友唐一凡送来了他的新书——《持湖一照》,有诗歌有散文。八年抗战,八年前他出了第一本书——《爱的第三种方式》。这两部书都是作家出版社出版的,一凡2008年通过文学爱好者的省级“资质认证”,加入了湖南省作家协会。一个新华书店的店员,既卖书,又写书,犹如既卖肉、又养猪的屠夫。
一凡不凡!谁能把湖当镜子拿起来照,在我们的文学圈子,唯有唐一凡也!屈大夫曾经“驾青虬兮骖白螭,吾与重华游兮瑶之圃。”李太白曾经“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毛润之曾经“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中华民族的文化具有强烈的传承性,一凡诗歌创作也能在历史的天空找到源流的影子。典型的浪漫主义色彩是一凡诗歌创作的特点。
持湖一照,照什么?照他的国字脸,照他的剑状浓眉,照他的那双极具穿透力的大眼;照他自己灵魂的沌洁与杂质,照社会的忠贞与奸诈;照人生的真善美与假恶丑,照他自己在辽阔的天空中飞翔的力度与高度。
一凡于“文革”爆发的前一年出生在雪峰山下的溆浦龙潭。“担不尽的龙潭”,说明龙潭这地方肥沃与富庶。一凡的命运既不幸又幸运。父亲当年是黔阳地区重点中学——黔阳一中的高材生,因一件子虚乌有的政治事件而失去了升大学的机会,只好回家务农。祖父曾是辰溪一中的美术教师,因1957年那场政治运动,被划为“右派”回家乡改造。时来运转,他的那顶帽子在1978年摘掉,恢复到辰溪新华书店工作。1981年他退休了,那时兴顶职,一凡作为他的长孙,这位年仅十六岁的少年就成了国营企业新华书店的职工。长孙顶职,闻所未闻,因为那时一凡的父亲年龄偏大,按规定不能顶职,故而一凡有了命运中的幸运。
一个少年,孤身一人,远离家乡与父母,加上性格孤僻,不善言辞,没有朋友,而“近水楼台先得月”,书店拥有书籍。一本本书籍成了他最好的朋友,伴他度过一个个寂寞的夜晚,度过形单影只的大年三十之夜。孤苦难捱的日子,拯救他的是书、是文学、是诗歌,《西方爱情诗选》成了他学习新诗的启蒙老师,也是他藏书的开始。
诗歌给他插上翅膀,使他重返蓝天(他爱做梦,梦里尽是飞翔),搏击强震气流,自由飞翔,使他那颗脆弱而受伤的心得到抚慰与安宁,在人生的过程中,不是陷入荒废、颓废的境地,而是在一种健康向上的天空中展示漂亮的飞姿,来丰富社会与历史的画屏。只有诗歌才能使他飞得更高、更远。
从龙潭出来的一定是龙,一凡决不是一条虫。一凡不凡,他的不凡表现在为人处世上:位卑而灵魂高贵,人微而言重如鼎,拥有欲望而能够抗拒诱惑,谦虚、谨慎却不失落拓不羁、豪迈奔放,善良、厚道、宽容却拥有反抗精神。他的不凡尤其是表现在文学及诗歌创作上:
《持湖一照》极具语言的张力和穿透力,
放射着思辨和思想的光芒。
人说“诗人无家”,其实诗人是思想家与语言艺术家的叠加,诗人有更多的“家”。无病呻吟、文学游戏以及平面化、表面化乃文学创作之大忌。一凡的作品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从平日生活出发,攫取意象,营造意境,上升到思想的高度,用一种轻松活泼、调侃诙谐的语言方式表达,给读者以内涵和结构的强烈冲击。一凡的诗文空灵、活泼,充满调侃意味,联想十分丰富,意象飞奔、急速转换变形,令读者目不睱接,得到一种思维高速运转的快感,犹如人在高速运动时享受的快感一样。一凡的诗文极具思想的广度和深度,反思历史,观照现实,形成一种强大的张力和穿透力,震撼读者的心灵,为读者带来愉悦享受和提升思想的机会。
想像丰富、奇特甚至诡异,
《持湖一照》中的作品多有妙笔。
辰溪籍“无产阶级革命家”、原驻苏大使、外交部常务副部长刘晓曾在民国时期从事地下党工作,坐过国民党的牢,一凡另寻蹊径,另一种视角,化苦难为审美,写道:“镣铐曾是他的首饰/生锈的锯/锯不掉他的信仰和坚定”(《大枫》)。
对于香港、澳门回归祖国,一凡觉得“香港和澳门/就像祖国的两个小手指/殖民者好多年以前就扬起了刀/离开母体很久/仍能断指再植/并且伸缩自如/颜色更滋润”(《断指再植术》)。
一凡是祖父的长孙,自小得其宠爱,故之间感情笃深。难怪他“我要刺穿太阳和月亮/做我青春的耳环/我要削下一块青青的草地/披上祖父的秃头”(《我要去星海划船把辰阳划向未来》)。他把青草地作礼物送给祖父,美化祖父;惟有他的耳垂才能承受那两颗超重的大耳环—太阳与月亮,如此浪漫、夸张的比喻,亏他想得出,鬼才!
家乡的小溪曾是一凡儿时的天堂,“清清的溪水/是我孩提时代的女裁缝/那时我穷/她经常量着我的腰围臀围”,表面的奇特比喻,暗藏着一凡在现实生活中的逼仄、窘迫与苦楚:“即使依旧窝在那条窄窄的小溪,那条脓肿的体制/螃蟹躲在石块下面,四处无人时就跑出来横行,挡住流水东进/梦想着穿一身合体的衣服,石头游遍了海洋和陆地”(《裁缝和她的女儿们》)。一凡从十六岁起至今服务的新华书店,是他及其一家三口生存的“锅子”,如今这口锅子成为县级商业计划经济体制的“活化石”。新华书店成了孤岛,四周是洪水汤汤。一方面,他离不开这口锅;另一方面,这是一口漏水的铁锅,使他着急、焦虑而又不能改变现状。他在这个特殊的企业呆了近30年,先后干过农村发行、仓储、门市、业务、办公室工作,是从店员出发,中间曾当过一阵的门市部主任,后又回到店员,老是升不上去,知其能力与人品的文友们不知其不能升职的原因。
《持湖一照》在呈现浪漫主义色彩的同时,
闪耀着批判现实的寒光。
李白属于浪漫主义诗人,他写了大量的浪漫主义作品,但也不乏现实主义作品,如《丁都护歌》等。一凡亦然,他的散文是他诗歌的延伸和拓展,热情奔放,直抒胸臆,且辛辣、犀利,如投枪、匕首,直剌社会现实的“软肋”。
普希金是俄罗斯的文学之父,其《假如生活欺骗了你》是一首世界级的名诗。可身处中国湘西、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民间诗人—唐一凡向世界级诗歌界权威发出挑战。“这是普希金的一首名诗。这是普希金发现(感悟)生活欺骗了他的一首自慰诗,显然这是自欺欺人的。因为我们伟大的诗人自己曾能‘暂且宽忍’,但孰可忍,孰不可忍耳!并且是非常愤慨地去与另一个来自法国的‘多余人’丹特士决斗,从而对俄罗斯文学和世界文学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但一百余年后,我们这一群懦夫,好死也不如癞活着,不顺心、不如意的日子漫长恒久,有些人就找来了普希金的这首诗。”显然,一凡不是简单地否定这首诗,其真实意图乃是鼓励人们在逆境面前不能屈服,只能拿起反抗的武器。他说:“生活欺骗了我,我就要给生活一记耳光。”难怪他在单位有时要骂“朝天娘”!难怪他一直升不上去,仍然是一介“职工”!难怪央视“百家讲坛”之“于丹热”受到抨击!面对欺骗与不平,如果逆来顺受,我们就很难理解中国现代史:为何会发生“南昌起义”?为何发生抗日战争?为何会发生抗美援朝战争?甚至为何发生1976年的“四五运动”?等等,如此想想,我们就会发现一凡的批判现实思想是何等的深刻!
对于社会买文凭的现象,一凡给予了抨击。“如今这满世界的大专以上文化,文凭是有了,文化水平是否提高了呢?我看学到的唯一知识,就是明白了花钱可以解决文凭问题这个道理。……怀着浓厚的文凭情绪的人,消费教育将十分充足地实现你们的愿望。像小红这类人,拥有大专文凭,每天在家中能够继续修着她的长城,倒也不失为一件乐事,……”(《代考记》)调侃中含着辛辣,这些诗文因为接纳了事物的阴影部分而变得更加沉郁动人,直达心灵。
一凡为人真诚坦率,光明磊落,君子风范,反差之间,对那种阿谀奉承、迎逢拍马的小人,他自然也不能放过,讽刺有加。“他一会儿是人,一会儿是狗。当人的时候,保持着一个人的尊严,做狗的时候,尊严就成了拉出来的狗屎。”(《返祖现象》)
一凡义无反顾地写着口语诗;
同时似乎创造了散文的新体裁—“杂笔”。
中国是一个历史悠久的诗歌王国,但新诗的发端距今不上100年,主要是受倡导白话文和西洋诗歌的影响,故而产生了口语入诗的现象。一凡的口语诗是对朦胧诗的一种反叛,又是一凡的写作风格和追求,尽管一些文友并不认同与看好,他仍然我行我素。“我又写了一首口语诗/我为我又写了首口语诗难过/口语诗 大白话 语言功夫/炉火纯青了?/不一定 我宁愿/语言的炉火冒着浓浓的黑烟/我是不知不觉地赶着时髦/学着堕落/……以堕落为荣/我就痛并快乐着”(《口语诗让我难过》)。一凡用口语写了一首首闪耀着感情色彩和思想光芒的作品,独自闯出了一条诗歌创作的小径—属于他自己的小径。
杂文和随笔是散文的两种体裁。杂文以辛辣、讽刺见长,号称“投枪”、“匕首”,鲁迅是现代杂文的大师或鼻祖。随笔则篇幅短小,表现形式灵活自由,可以抒情、叙事或评论,多为学者、耆宿所作,彰显智慧的广度和深度,是散文的上上品。一凡的散文介于这两者之间,文友们戏称之为“杂笔”,说他创造了这个杂交文体,对文坛有贡献,当然不及袁隆平对社会的贡献。
端详该书封面勒口的作者照片,一凡那双穿透力极强的眼睛咄咄逼人,放射出鹰眼之光芒。英国诗人雪莱被称之为云雀,一凡亦愿做云雀,“我是一思想上爱往高处飞的人,我愿做思想上长着一双翅膀的云雀。”(《后记》)我说一凡你是一只思想的鹰,他没有表示反对。
一凡不凡!云雀亦搏击长空,但以活泼、悦耳的鸣声著称,而鹰不仅搏击长空,而且威猛硕健,捕捉猎物,故一凡是一只鹰。这只鹰从雪峰山之麓起飞,在沅水边栖息、觅食,在文学的天空中遨翔,时而上升,时而俯冲,捕捉一个个文学的意象,那样的矫健,《持湖一照》是其美丽的飞姿亮相。
作 者:湖南省辰溪县政协干部,湖南省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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